“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图拉扬看着我。

“或许是。”我说：“白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要不要跟大主教说？”

“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他操心。”

“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图拉扬说：“这里叫我感觉很不好。”

“那些异教徒不敢对我们做什么。”我也有点担忧，“不过也确实应该离开这里了。”

“你是不是跟那个女孩……发生了……什么？”图拉扬的好奇心偶尔叫我觉得是好事，偶尔又很讨厌，比如现在。

“别问，等你成年我会带你去体验。”看着那女孩走到别的地方去，我瞥了一眼这个雏儿。

我的目光再没从那女孩身上挪走直到她离开了宴会厅。把照顾老头的任务交给他俩后我果断追了出去。

宴会厅外有一些人躲在这里说悄悄话，见我出来都自觉压低了声音。

顺着走廊一路找寻最后在地下室仓库发现了她，一个男人骑在她身上正在撕扯着她的衣服。

“你勾引的那个洛丹伦人……你认为你……你……”那男人大巴掌扇到她头上。

“贱人！贱人！”他咬牙切齿地想掰开她的腿，但没成功。

“啪！”“啪！”还是头。

“你认为那个保安站在那个老东西身边他就是个人物了？你是不是今晚要去给那个老头暖床？你这个骚货贱货！”

“海神会惩罚你！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洛丹伦人！他们都得死！”他使劲撕扯她的衣服。

“干死你！贱人！你以为你勾搭那个保安你能得到什么！”他大巴掌不停扇在那女孩头上，“贱人！贱人！你跟那些洛丹伦人一样都该死！”

女人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蜷缩在地上，男人朝她大腿上踢了一脚。

“我会盯着你的，如果你再有任何出格的行为，我就把你献给海神。”他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女孩将头埋进腿里哭了起来。

我没有进去安慰她，而是走得远一点等她出来。

“你哭了。”等她从地下室出来回到宴会厅门前，我已经等候一会了。

她望着我赶紧擦脸。

“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看着她递给她了一块洁白的手帕。

那一夜我其实挺忙的，除了为这个女人做一些事外，我还来到了城中的斯托颂修道院。

那晚我揣着满满的恶意前往那些异教徒的老巢一探究竟，本想着顺道放把火也不是不可以，可真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那座大修道院被称作“斯托颂大修道院”，这座大修道院就修在离着统帅要塞并不很远只有几公里远的地方。

它被建在一座岛上，周围没有高墙，进到里面很轻松几乎没有障碍，可真正进到大修道院内部之后，我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

教堂里面的装饰装修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诡异，而壁画上所描绘的东西让我大受震撼。

库尔提拉斯人最原始的信仰并不是圣光，海神才是他们最原始以及持续最久的信仰。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原本我还对库尔提拉斯人的信仰嗤之以鼻，但……在库尔提拉斯其实圣光教徒才是正儿八经的异教徒。

库尔提拉斯人信仰的神，比圣光更容易让人获得力量，这也是他们更愿意相信海神的原因。

库尔提拉斯人称自己为“海种”，库尔提拉斯的一切都是海神的赐予，这里的气候，洋流，季风，还有水里的鱼。

虽然教会祭祀偶尔也会用活人献祭，但那些被献给海神的人无一例外都归于了海神的怀抱。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能被献祭给海神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总有人例外，而这个叫温妮的女孩的妹妹就是被献祭的人之一。

温妮并不信海神，她说海神是邪恶的化身，圣光教派没有活人献祭，真正的神不需要人用自己的生命来见证神的伟大。

圣光教派并不受本地人的待见，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街上被人注视的原因。

壁画上的海神样子没有被画出来，只有一团黑灰色中伸出了无数章鱼的触手，触手上数不清的眼睛让我感觉既别扭又熟悉。

在任何其他人的眼里这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神，或者叫能造福万民的神该有的样子，神怎么能有触手呢？神应该光芒万丈，应该美丽可爱，让人心生向往。可偏偏库尔提拉斯人信仰的这玩意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大合适。

可它偏偏给库尔提拉斯人民带来了丰收和兴旺。

人们信仰神是为了什么？精神寄托？

如果除了精神寄托之外神能给人一点好处，不用很多，微微露出一点就可以。那人们会对这个神的敬畏和崇拜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呢？

话说回来，你受过神的恩惠么？

也可以再问深一点，你们说这个世界有神明么？

有还是没有？

作为魔法师，你们达拉然历史上有两个名字是特殊的存在，一个叫克拉苏斯，一个叫卡雷苟斯，这俩家伙的身份不是凡人，他们是龙。

但他们仅仅是龙，不是神。

圣光是什么？是神明么？并不。圣光只是一个概念，一种力量，它至今都没有被教会成功描绘出一个可以被崇拜的实体。

那上古传说里的泰坦是神明么？

可以，他们可以被称作神，毕竟以我们的想象力没有比这更强大的存在，而且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

那除了这些创世神，还有别的神么？

当然有！当你举头望向那深邃的夜空或者眺望遥远大海的时候，你无法知道那更遥远更深渊的地方存在着多少你不知道的东西。

库尔提拉斯人是个神奇的存在，他们自称为海神的后代，可海神究竟是什么呢？

库尔提拉斯人有库尔提拉斯人的说法，吉尔尼斯人有吉尔尼斯人的传说。那究竟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都没错，也都不对。

那晚我在大教堂遇到了那个如骷髅般的老头。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所以这次相遇我对他没有丁点的客气。但是……

我确实为我的鲁莽付出了一些代价。不过我保命的本领还是不错的。当然这不仅仅源于我本身的素养。

那个老头对我手下留情了，他展现出来的力量让我知道了我跟他之间的差距，他告诉我那是海神的力量。

这是我真正第一次感到被震撼。无以言表的震撼。

呃……这里我不想给你们啰嗦太多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总之……那确实是……很棒的……力量。

那种感觉……呃……真的……哈！真的……很好……很强大！

因为官方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启程还需要再等几天，那几天的时间我每天都会去这里，那个犹如骷髅的老头叫扎克萨奇，他对我也很是和善，这跟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他很想发展我成为他们教派的人，但我拒绝了。他有些失望，但也尊重了我的选择。他给了我很多承诺，我并没怎么当回事，虽然他的力量确实让我折服，对他们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可要彻底改观还需要多点时间。

这老头是海潮教派也就是“海贤教会”的教宗领袖，在离开库尔提拉斯之前他送给了我一个礼物。并告诉我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聆听到神的低语和召唤，他希望我回来这里见他。

我答应了这个要求，但同时也向他提出要带温妮离开这里的想法，老头没有很爽快没有丝毫迟疑。

呃……

就这样。

离开库尔提拉斯的时候，不管是乌瑟尔还是图拉扬，就连老头子都很惊讶我身边怎么就多了个女人，我没有将她藏起来。

没有必要。

她是海贤教宗送给我的礼物。

这件事惊动了统帅，不过也是在统帅的同意下，温妮被送给了我做仆人。

然而当我看着温妮肿胀的脸时，我又向教宗讨要了另一个人。

这个地方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分享分享。

船离开伯拉勒斯港穿过海峡重新回到了大海上，当天夜里我就做了个梦，那应该是个梦，我听到了很多的低语。

这个声音其实我在斯托颂大修道院就听到过，只不过我想离开库尔提拉斯所以就没跟那骷髅老头说实话，在修道院的时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那老头没有为难我。

他给我展示的比法奥大主教展示的更多，我刚才也说过，他对我……比法奥对我更看重。

不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我身上的那串符文。

在那里的几天我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记起了不少东西，虽然记忆依旧破碎可能被我串起来的记忆已经有一些了。这我就很满足了。

再提起神和上古力量的时候我告诉了他这次前来的某人身上有一件神器。据说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东西。

作为他帮我的回报，我将那个东西偷了出来送给了他。

但是！

等我上船之后我才发现那老头送给我的就是我偷出来的玩意。送给他时他说过这是个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这里蕴含着上古的力量。最后他还提出了如果我听到召唤低语就回来找他的要求。

而初次感受到这玩意的好处是在回去的船上。就是这玩意将我引导到了那个梦乡。

梦有些时候是梦，但有些时候或许不是。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在座的你们这几个魔法师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梦有些时候是你……跟另外世界的连接，只不过当你精神力不够的时候，你无法自由控制自己在梦里的行动。

这个玩意将我引导至那个灰暗的梦境中后，我听到了很多话，也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哈哈！一些我很乐意见到的变化。

醒来后我果断拽着那男人的头发将他拖到了温妮的面前。

“你恨不恨他。”我盯着这个女人。

她被我吓到了。

看到温妮之后那男人完全就像一个被吓得抽搐的泰迪。

温妮诧异的眼神告诉我，她很惊讶我怎么会把这个家伙给带上了船。没错，我将这个家伙关在箱子里运上了船。

“回答我。”我在等她回答。

她点头。

“你原谅他带给你的伤害吗？”

她诧异，但随即她摇了摇头。

“很好。”我依然盯着她的眼睛：“这个男人强暴你殴打你辱骂你的时候，你希望他得到惩罚么？”

船在风暴中摇晃得厉害，油灯的火焰随着船在不停地摇曳，光线忽明忽暗，我盯着温妮的眼睛等待着她给我一个答案。

温妮点了点头。

“你觉得海神会原谅这个人对你做的事么？”我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她看向了男人，那男人眼泪鼻涕已经流了出来，他现在表达欲望极强，只是他的嘴巴被我塞住，我也不想听他说什么。

温妮又看向了我，眼里饱含泪水。

“你可怜这个人么？”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竟忽然有点复杂。

随即我将男人嘴里塞的东西拽了出来。那男人嗷嗷地哭喊着不停地求饶。他嘴里吐出来的忏悔的话一点也不真诚，这完全是被逼急了吓坏了才说出来的话，那些赌咒的誓言完全如放屁一般。

温妮脸上的神情在变化。

见状我毫不犹豫地薅住男人的头发将他拖出了船舱。温妮颤抖地叫了一声，但我没有理。

甲板上的船员在紧张地操控着船帆，船长看到了我和我手里拽着的人。

“海神需要祭品。”我说。

船长看着我一眼，点了点头。

立即有四个船员走上前来将那男人提了起来，那男人的哀嚎被劈开夜空的雷和撞碎在船头的浪淹没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温妮，不知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我扯开他的衣服露出他的整个上半身，解开他的腰带露出他的下半身。

海洋中有些生物比如海参或者海鼠，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抛弃内脏，但这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海种”库尔提拉斯人认为被献祭的人一旦被海神接纳也会获得新生，这也是他们一直坚持用活人祭祀的原因。

那人的脏器从敞开的腹腔淌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得，而他的生殖器……

呃……还是不要讲了吧。

免得你们对库尔提拉斯人再生出恐惧来，这不利于团结。

总之我把他献给了海神，这是我送给海神的礼物。

海神应该是满意的，因为没过多久风也停了，雨也停了，惊涛骇浪就这样神奇地消失了。云破月出之后的大海展现的景象让我有点恍惚，不仅是雨说停就停，还有风暴消散的也过于迅速，当风雨都过去之后的安详的大海在月光下有点美的不大真实。

这件事乌瑟尔不知道，老头子也不知道，只有图拉扬知道。

到达龙骨港之后，在众人面前我还了女人自由。她叫温妮，一个并没有很好看身材略显丰腴的库尔提拉斯女人。

啊！我忘了一件事……你们应该没有忘吧。对！我将拉尔夫带出了洛丹伦，可是拉尔夫现在哪去了？

哈！其实拉尔夫在到达吉尔尼斯城之前就离开了。刚才我没说。

到席瓦莱恩男爵的领地焚木村之前的那天晚上，拉尔夫主动找到了我。那晚我们聊了很多，我也同意了他的想法。

拉文霍德两个杀手认出他之后他做出了选择，他想明白了，他需要一个崭新的生活，做一个全新的人。

他告诉我，我这种见不得光的人知道得越多，下场往往就越不好。

那个谁！角落那个“小指头”！

说的就是你。你不用躲。你活着仅仅代表你现在对他们还有用。

你是，我是，拉尔夫也是。

拉尔夫清楚自己的未来，而且他受那么重的伤已经不再适合冲锋陷阵做过于激烈的工作。可对于这个行业，一旦失去价值就意味着这个人变成了垃圾，累赘，也成为了风险。而且他在拉文霍德其实也一直都是个不怎么被看重的人。他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他有自知之明。

一场瘟疫让无数人从此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不管怎么死掉但总归是死掉了，那既然死掉了就没有必要再活过来了。

离开前他又问了我一遍笔记本在不在我手里，我的回答依然是……“没有”。